之前每到九月，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收心”。
要开学了，暑假作业做完未？新学期的课程准备好未？
该是从暑假的懒散中振作起来，迎接第一堂小考了。
这是我第一个不必念着“收心”的九月。
这颗心，就算是散到满天满地又如何呢。

季节转换，风的方向也在转。没想到我的八月底，竟然如夏季阵雨般急匆匆地淋了一场。
新家在地铁交汇处，便利至极。经过我妈的拾掇，真的是焕然一新。
还有许多未尽事宜，等妈走了以后自己细细地来做……
不是喜欢或不喜欢的问题，事情总是自己就堆到一起了，有什么办法。
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你。但每天早晨却都忘记了。

1

A看见C。那时C正站在哈瓦那旧城，凝视充满古老风味的民居，眼睛发出光芒。

是这人。A想。

你好。

远方海浪拍岸。A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看著名的加勒比蓝，只因眼前人的衣服颜色提醒了这事。

来玩的么。A看着C跟自己一样异乡的脸，试探着问。

C沉默不语。只是眼里光芒闪烁。

是这人。A想。

我带你走走。A拉起C。陌生的手掌相叠，并没有违和感。

 

2

你这属于软禁吧。C的手臂被反绑，但语调淡淡的。

我是想走，只能让你委屈一下。A用望远镜反复观察窗外。一片蓝得发黑的水。

浓浓的咸味。咸味的风。咸味的云。床褥都染上了海潮味儿。

我要离开。我要离开。A恨恨地低语。

C垂首不发一言，温顺地被绑。

 

3

我累了。C说。说完这句话便就地坐下，不肯再挪动一步。

A气喘吁吁地转身，背对灼热的阳光，整个人浸在阴影里。

把绳子解开会好些。C说。

A喘着粗气，汗水像小虫从额角爬下，痒痒的。

我不跑。C说。

两个人一前一后继续行走。一根绳子拴在两条腰上。

 

4

露宿过吗。A站在岩石后面的洞里，问话的声音因此听起来嗡嗡作响。

C摇头。当然A看不见。

夜晚的哈瓦那凉如水，C的薄衫被海风吹透。A看见抖索的身影，从背囊里扔出来一条毛毯。

不曾试图在潮湿的海岸生火。

并排躺在阴湿的洞穴中，头枕滑腻的石头，任谁也无法入睡。

……坐上船，坐上船。

C听见A发出那日般恨恨的低语。

 

5

船没来。

 

6

A把C拴在岩石的阴影里，独自出去寻找食物。

C在此期间默默注视单调而又变化万千的海水，并且见到了著名的加勒比蓝。

事实上C并不知道加勒比蓝是什么。恍惚间，难道从A的梦呓听来。

C从未想过在哈瓦那也会有这么寂寞且避人耳目的海滩。

 

7

船没来。

船还是没来。

 

8

暴风雨却来了。

A看着瑟瑟发抖的C，丢过去包囊里所有的毯子。然而石头的湿气太重。

电闪雷鸣的夜，A眼睁睁地看着C的热度一点点攀上去。

天光的时候，C的脸色已经发青。

把我丢到海里算了。C说。

A沉默，只用毛毯细细包裹。C闭上眼睛等待那日日注视的海水将自己吞噬。

然而所等待的迟迟不来。

 

9

A也迟迟不来。

这一整天变得绵长，日头攀上广袤的天，接着以不为人知的速度缓缓下沉，令人觉得无法挽回。

C的眼皮沉重，但却不想合上，因为眼睛要一直注视着A可能回来的方向。

繁星燃亮之际，A回来了。跟着一群喧嚷的人。

C第一次看到A也被绑着的模样。

 

10

C和A一起被绑住。

他们绑我，因为我叛逃，但为什么你也……A喃喃地。

因为没有人认识我。C说。

……你不是刚来？A诧异。

我刚来。

你不是被邀请来的？A奋力地扭头，试图去看被绑在背面的C。

我是自己来的。

长久的沉默。第一次明白这是个误会。

A终于开口，唉，无论如何，都要死了。

C说，你把我牵连进来，一点也不见抱歉。

A说，此话怎讲，你根本看不见我。

背对背的两人竟然笑出来。

这是要去哪儿呢。C问。

像是要绑到火箭上。

去哪儿？去火星？

没准是水星。或者冥王星。

那么远，去到之前可能就爆炸了。

说完这句话，两人都安下心来。

 

绑着也能牵手啊。在点火的时候，A这么想着。